有那么一群人,每周两到三次往返于医院。他们活着,满怀着对生命的憧憬;他们恐惧,因为心脑血管意外的魔爪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。他们是进行血液透析的患者,也是我们的肾友。临床工作这些年,接触最多的就是肾衰患者。在血液透析科工作的日子里,让我更加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爱与温暖。那些爱与温暖和我们长相伴,让我一直铭记于心。
忘不了那个笑起来咯咯咯的唐氏“宝宝”。每次来透析她叫我妹妹时都会流露出天使般的笑容。她是唯一一个听说要去医院透析就表现出异常兴奋的特殊患者。在她心中能够出去溜达就是快乐的,她的世界单纯又美好。最让感动我的是她的家人,辛苦养育她40多年的父母,还有忽略自己的家庭生活一直照顾她、陪伴她的姐姐、姐夫。亲情是无私的,世上没有东西比它更能牺牲自己,不抛弃、不放弃、打不散、扯不断,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,是这辈子最深的羁绊。
忘不了每次脱水稍多一些就会很快低血压的大爷,他透析至今已经快10年了。每周三次固定被老伴推着轮椅来透析,风雨无阻。大爷有时脾气倔强,说一不二,但大娘从来都是笑脸相迎,配合大爷,哄他高兴。爱情的真谛是同甘共苦、互相扶持、相伴到老。老两口风雨同舟50余载,相濡以沫一辈子,平淡的流年,彼此的生命相依相存,这才是真正的爱情故事。
忘不了那个年轻尿毒症女孩的眼泪。曾经一位患者家属看见她,认为她这么年轻就透析,是胡吃海喝造成的。她被说得不知所措,满脸发红。她其实是肾小球肾炎,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。我把她拉到一边,告诉她不必在乎别人的议论,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,坚持自己的内心,好好爱自己,活给自己看,才能笑得灿烂。我看到她在流眼泪,眼泪里包含着委屈,包含着被理解的感激。我知道这是一个特殊群体,一直存在未被关怀的缺口。希望社会能给予他们更多理解,给予他们足够关爱,让他们感受到家一样的温暖。
忘不了那个每周一、四来透析的强直性脊柱炎患者。他因为疾病的原因导致脊柱变形,驼背非常厉害,病友都叫他“罗锅”。印象最深的是“罗锅”一透析就喊饿,在透析的四个小时有时连吃好几个卷菜的煎饼。伴随着他肾病以外的,还有他的精神疾病,他会吹牛说自己手里有13个亿,会给我们医护人员每人一部华为手机。他自认为老婆是坏人,曾发病把老婆的眼睛打伤了,但他老婆每次都按时带他来透析,甚至不想减少透析次数,为的是让他好好活下去。“罗锅”在发病时精神不正常,但谈论到自己的孩子时却清醒无比,一谈到他的儿子、儿媳拼命挣钱给他看病,“罗锅”就痛哭流涕。我知道他之所以想减少透析次数是为了给孩子省钱。“世间爹妈情最真,泪血溶入儿女身。殚竭心力终为子,可怜天下父母心!”
生活中,总有一些人,一些事,一直默默地温暖着我们。每一个透析患者的故事都是感人至深的。他们就像一部部跌宕起伏的电视连续剧,平凡、美好、曲折、精彩。从那些肾友身上,我看到了坚强、乐观、坚持、善良。每个人都会生病,有大有小,有轻有重,有些病是短暂可以治愈的,有些病则长期伴随终生,不可治愈只能暂时控制。只有把疾病当作生命的一部分,坦然接受它、正视它,乐观面对生活,才能拥有精彩的人生。
我一直记得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——“有时去治愈,常常去帮助,总是去安慰。”我们能够为做的,除了用精湛的技术为他们减轻疾病的痛苦,更需要用真诚和善良去打开他们的心灵,使他们感受到生活的温暖。
(文字:唐敏 审核:解伟)